梓埊在游乐场玩得正疯,有半小时没来找我喝水了。
我看看手机,梓涵放学的时间到了!她上课的地点不远,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我往游乐场里扫视一圈,没看见梓埊。反正来回就十来分钟,我就走了,没跟她打招呼。
接了梓涵,我马不停蹄赶来。我原来的位置坐了其他人,我带的食物、饮料被推在一边。孩子多,家长更多。我在游乐场外转悠,找梓埊,一圈、两圈、三圈……心里有些紧,但看她的鞋还在鞋柜,稍稍安心点。终于看见梓埊,正哭得梨花带雨。一个大点的孩子牵着她,对售票员说:小朋友找不到爸爸了。我的心忽然纠结起来,些许痛。
我叫她,她看见我,跑过来,趴在我肩上放声哭起来:“爸爸,你去哪儿了……”
她要出去,不玩了。我给她喝点水,吃点东西,擦干眼泪。她又乐颠颠玩去了。玩一会,就喊我,让我看她。我招招手,她又玩去了。我没想到,无论我看不看她,她都无时无刻看着我,哪怕玩得疯了,也不忘望我一眼,看我在不在。
小时候,我也这样。每次回到家,都要屋里屋外找,爸爸、妈妈谁不在,心里都会失落。有几年,父亲上窑工。晚上回来晚了,我在屋里都坐不住。在外上学后,我回家找得更“魔怔”,甚至抽屉、箩筐我都要翻翻,厢房、厨房和猪圈也要转个遍。还是没有,我就到地里找,一块地一块地的找。看不到他们,我心里总不踏实。
参加工作后,有一次回家,没看见父亲。母亲说,到淮北看癣了。别人带他去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了,但我还是一万个不放心。他没带手机,有事怎么联系?认识去的路吗?知道从哪坐回来的车吗?知道从哪下吗?……我回城时,天已黑透了,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催我走,说那么大个人了,还能跑丢?一个糟老头子,白给也没人要。我不好意思地笑。那天晚上,我在阳台上兵荒马乱地坐了半夜,直到父亲打来电话。
回家路上,梓埊挤在我怀里:“爸爸上哪了?找不到你,宝宝就没爸爸了……”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的心很痛,想到三姐。三姐被人抱走时,也这般懵懂。当她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面孔,她一定更无助、更绝望。她脱口而出的一定也是——爸爸?我顿时理解了三姐,她内心对父母的抱怨,她言语的酸涩。四十多年了,那一次爸爸缺失的伤口,仍没有愈合,想着仍在痛。
我说:“爸爸下次不会了。”梓埊抱住我,脸贴在我腿上:“好吧,宝宝原谅你了。”她又爸爸长爸爸短地说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好像刚才那哭鼻子的是别人……
孩子的世界,大人不一定懂。或许,她原谅的不止是我,还有她自己。伤心的事都忘掉了,伤心的人也不是她了,她又回到快快乐乐的她。爸爸就是他快乐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