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至小区门口,一缕熟悉的香味飘来,呀,桂花开了,好香!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光影守约,花草提醒,如我般迷糊之人,终不会在季节里慢上半拍。
桂花是属于市井,香味妇孺皆知。米粒般的小花低敛、悄然,害羞般挤挤挨挨,一簇簇地约好了齐齐抛头露面晨阳里,吐露的香气一波又一波地荡着,秋色瞬间灵动起来。
推门进家,幽香盈室,莫不是刚才的桂香相随而来?可又是明显的不同,更柔和,温婉些。寻觅处,再一次惊喜,阳台的兰花开了,而且是数箭同放。前几日秋雨绵绵,花苞藏于纷披的修叶间,紧闭着不肯打开,家人说,它在等秋阳——阳光越是灿烂,兰香越是奔放——自然里的万物,更是彼此懂得。
片刻撞上两种花香,心情颇好。可随即的一个电话,让我掉入冰窖——一男同学故去。正当中年的男子是家中的梁啊,梁倒了,那屋子还能抗得住风雨吗?据说,上有老下有小的同学家里,如今的光阴很是惨淡。梁实秋说,人到中年,有两件事不能不注意,讣闻不断地涌来,性急的朋友已经走。一大批一大批满面春色的年轻人在眼前出现,这就是所谓的“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吧。
生病,老死,曾经那么遥远,而今,说着说着来到了眼前。我越来越频繁地把脉自己,人生如一条线段,而此时的自己,已经挪向下半截,曾经渺远的终点仿佛能看得见似的时时出现在话语中,梦境里。再不会矫情地说起额间的白发,说起面容的霜痕,岁月的印迹如同四季的更迭,从来都是如约而至。
曾经反复听着一首乐曲,感觉行云流水般的曲调能让自己的内心化为无有,飘渺中,人的思想在慢慢地向着无涯游离。心静了,气也顺了许多。我对喜欢音乐的孩子力推此曲,他听后淡淡地说,还行吧。我惊讶,还行吧?难道你没有听出安静,淡泊,没有感到风轻,云淡?他更惊讶地看着我,妈妈,你希望我有未老先衰啊,如果我喜欢这类曲子,如果我的感受和你相同,那我还是年轻人吗?我愣住,复而又笑了,是啊,爱摇滚的孩子,正值激情燃烧的年华,怎能在如此的音乐里求得境界呢?只有历经岁月,时光发酵,才能明白。
回想起自己的青春里,不也是有过热血沸腾吗?叛逆之时,不喜欢沉闷的家,内心总在眺望远方,那宽裙长发的三毛简直成了我的信仰,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她一样浪迹天涯?偶尔,写点文字也是充满戾气,仿佛整个世界欠了我。
时光是一剂良药,不知不觉中,让人心性渐柔。春有春的盎然,秋有秋的韵味,与其在一季里惆怅,不如笑对人生长短。云开了,月明了,一些小美好齐齐地来到我的眼前,我的文字也渐渐有了温度。其实,美好一直都在的,它们也在等,等着被我发现。
秋天,枯荣相间,时光的册页中,朝着五彩斑斓次弟展开。花,草,云,溪,汇成一股股的清流入眼入心。秋天,遗世而独立,于清爽明朗中吐露着幽香。季节如此,人生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