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书架上方的墙上贴着一副字,写的是“上善若水”。闲暇时倚在窗台边看书,一抬头便与这副字隔空相望。书里沉浸久了,也会感到累。这时,合上书,正好看到对面的字。
这幅字是孩子写的。他刚跟着老师学书法时,老师教他用隶书写了这几个字。为了鼓励他,我们就很郑重地贴在了墙上。
字写得虽然稚拙,但看着却养眼养心。久而久之,这幅字成了日常生活的休息之地。累了,烦了,闷了,瞅瞅看看,慢慢地,就开朗了。
这幅字对我来说,有何妙处呢?我觉得可以用四个字概括——简淡之美。
先说“上善若水”这四个字的意思,要是往深里说,往繁复处讲,总也能得出很繁多的意味。但因为孩子的笔法稚拙天真,我看的时候,不觉得也抛去了很多外在的观念,只是单纯地看字面本身。看来看去,得出的结果是简单二字,如水一样简单。
人这一辈子,活在红尘俗世里,是不断地在学习为人处世。随着年岁渐长,慢慢地发现,不断成长的过程,正是在一步步学着化繁为简。起初,繁华,繁多,繁乱,乱花渐欲迷人眼。沉重地负在背上,腰不得不弯了,步子也重了,腰酸腿疼暂且不说,关键是心累。这般境地,日子如何过得轻盈呢?
轻盈的言外之意就是淡。心思恬淡,方能一身轻松。书法绘画总能给人这样的感受。尤其是山水画,寥寥几笔淡墨,便勾勒出一幅清新静谧的画面。看山水画时,仿佛也置身山水间,心绪就会格外地轻松安恬。
听人说,孩子的书法是可以当画来欣赏的。的确是啊,孩子的世界里暂时还没有那么多繁芜的条条框框的羁绊,心简单轻盈,写出来的字就像山水一样自然随意。因此,这幅“上善若水”,我也总拿它当画看,一笔一画都能看出风景来。今天,横是一溪流水,竖是一座山峰,点是一块苍石。也许明天它们又成了一阵清风,一株老树,一片流云。
早晨,我忙着手中事,就简简单单煮了一锅小米粥,又水煮了几个鸡蛋。这样看起来有些潦草的一顿极清淡的早餐,却让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孩子说,这是他喝过的最好喝的小米粥,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蛋。我知道他这是在说俏皮话,有讨好我的意思。但不能否认,这是一顿美好的早餐。因为每个人都喝得开心,吃得开心,大家和和气气地,屋子里弥漫着幸福和快乐。
吃完饭,去厨房洗碗时,路过“上善若水”那幅字,抱着几个碗,一时想到“人间有味是清欢”这句诗,就停下来看字。今天在这字里竟看出了如小米粥清淡平和一样的清欢味道。
清欢的是那一份美好的心情。味道好不好最不好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但好味道一定是像书画世界里的留白,留出空间,才能品出味道。这留白是和孩子天真淳朴的心境一样,氤氲着清风明月般的诗意。
红尘俗世里柴米油盐的生活常常是拥挤的。我们却常常不自知,以为越繁复越好,实则一碗简单的小米粥里就藏着我们兜兜转转想要的好味道。
好日子是什么样子呢?大概是有着简淡之美的质地的。心是轻松的,人是轻盈的。上善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