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建起的楼房瓦舍,让老路变得陌生难辨。呆呆地站在路口,羞愧地不敢向人问路。这个找不到祖坟的不孝子,不敬畏祖先的后人,数着路径,艰难搜寻记忆中的参照物。
清明节前的路上,行人很少,大多是跟我一样,车上携带着素纸钱的人。
在一个岔路口,踌躇的脚步不知该向哪个路口偏移。偏偏我是不喜欢在乡下问路的人,只能靠感觉摸索,数着走过的村牌界碑。
终于见到了那几棵熟悉的老树,那片熟悉的麦地。清明时节的泥土还是湿润润的,泛着青色的麦苗在枯萎的初春里特别显眼。我站在地头看见了母亲孤零零的坟冢,凄凉地让我心疼。
那片墓地是我们家族的老林地,有未曾见过面的爷爷奶奶祖上先人的坟墓,母亲的坟冢在这里深埋二十二年了。遥见,思念在心底泛起,悲伤心涌。
看着素钱在火中飞舞,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满一脸,在母亲腹中孕育出生,在母亲的怀里不曾长大,不曾学会坚强,就嫁入了夫家肩负担当。我孝敬了公婆,却慢待了父母。
年少无知,因母亲的责打,心生怨恨。我问母亲为什么要孩子,母亲说,孩子是上天给的礼物,是她生命的延续,但小树要时时看着,不能长歪了。我说,不听话的孩子,是礼物吗?母亲说,所有的孩子都是礼物。
母亲离开的那一刻,我放下了所有的委屈与埋怨,思念在那一刻涌出,再也放不下的悲伤,一直伴随着我。
偶遇不相识的族人上坟,应该是想与我交流,她一句“你妈还好吗?”的口误,让我泪流不止,哀伤无助,无力地指着母亲的坟冢,凄凄哀哀地说:我妈在这里二十多年了。千言万语哽咽在喉,除了眼泪,我竟然不知道怎么与母亲交流了。
坐在母亲坟头,我苦思冥想,身体仿佛穿越时空,去了那个世间。寒风一直在吹,我不感觉冷,却是陷入那里,无法自拔。
以前看到别人跪伏在坟前痛哭流涕,总是不理解,到了母亲坟前,我才知道了什么是控制不住的悲伤。
看到别人清明烧纸,总是认为是迷信,跪在母亲的坟前,我才知道那是心里的哀思。
看到别人坟上添土,总是认为过于形式,捧一把土放在母亲坟头时,我才知道那是心底与母亲的交流。二十二年了,对母亲的思念只增不减。母亲的音容宛在,母亲的笑貌犹新,宛如母亲只是刚刚离去,仿佛快步就能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