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光头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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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我记事起,父亲就顶着闪亮的光头,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父亲似乎一直热血沸腾,常年赤脚,夏天在家时总是露着黝黑的膀子,一顶光头画龙点睛,不言自威。电视里的光头狠人,都无法和父亲比,本色和演技的天然差距一望便知。

我还是年轻了。父亲的光头,比我的记事更早。爷爷去世后,父亲十岁就承袭“弼马温”职位,在村外料场看马、添草。那会,夜黑风高啊!经常有夜行人进屋讨个火,或讨杯水。看不清脸,分不出是人是鬼。父亲不怕,一顶光头,锃亮锃亮的。无论长幼,摸黑进屋的路人,都得喊他一声大爷。父亲也不吱声,递个火,或递杯水。

说起过去,父亲豪气干云。我惭愧不已,同样的年龄,父亲已被一干人递烟、喊大爷,而我,还怕走夜路,对父亲也敢怒不敢言。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对我来说,光头之下,无处遁形。作业偷个奸,农活耍点滑,结果都很惨,让我悔不当初。父亲伸手就是神来之笔,身边的任何物什,瞬间就能转化为称手兵器,对我一通乱打。和同学闹矛盾,挨老师批评……我回家从不敢吭一声。若有好心人不幸走漏风声,“梅开二度”只是寻常,“烧巴子”,“油条”,“猪耳朵”,“砂礓”等,或扇,或抽,或薅,或跪,父亲都管足管饱。

父亲顶着光头对我作威作福,对母亲却黯然失色。“好男不跟女斗”的借口他都懒得找,直接教育我:要听母亲的话!错的要当对的听,对的要当圣旨领。我颇有异议,这不是他一是一、二是二的风格啊!只能实锤怕老婆。父亲立即对我当头棒喝:我怕她?那是尊重!你妈可不是一二,是三!三生万物知道不?这家,有她虽鸡飞狗跳,但没她就房倒屋塌。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让她三尺又何妨!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这些年,敢情真苦了我的光头父亲。

乡下人披星戴月,看天吃饭。父亲一顶光头,自带日月星辰。正因如此吧,他是出名的种地“好把式”。一到农忙,他不仅要忙自己的活,还要忙别人的活。母亲颇有微词,父亲摸摸光头:谁叫咱能呢!母亲扑哧一笑:就你能!聪明绝顶。还别说,父亲脑瓜子就是灵光,只要看两眼,啥都弄得有模有样。村里的红白喜事,绝对离不开父亲。办大席繁琐,人多活杂,既要统领全局,又要气压全场。父亲光头一矗,你干这,他做那……没一个人敢反驳、摞挑子。

那是父亲的高光时刻,我也跟着沾光,在小伙伴间呼风唤雨。

如今,父亲老了,慈眉善目,和颜悦色,光头也不再发光。但我仍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内心深处,父亲永远都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责任编辑:支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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