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霜为笺,邀冬而来

凡本报记者署名文字、图片,版权均属亳州晚报社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表;已授权的媒体、网站,在使用时必须注明 “来源:亳州晚报或亳州新闻网”,违者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霜是悄悄来的,像那些羞怯的访客,先只在窗玻璃上呵一口气,告诉你它到了。但我总觉着,霜是带着笺来的——那种极薄极脆的,透着寒气的信笺。它一片一片铺在还残着绿意的草叶上,贴在晚开的雏菊瓣上,甚至大胆地吻上清晨第一扇醒着的窗。这便是冬的拜帖了,素白而郑重。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笔,在无人留意的深夜,于梧桐最末的叶子上,写些瘦金体的小诗。渐渐地,胆子大了,技艺也纯熟了,便成了泼墨的写意。清晨推开门,但见满世界的白,不是雪那种厚墩墩的、覆盖一切的绒毯,而是一层纤毫毕现的、晶莹的锋棱。田埂、瓦檐、枯枝,都像被细细地镂刻过,镶了一道道银边。邻家那只总爱踱步的花猫,此刻也文静了,坐在石阶上,它的胡须上也挑着点点霜痕,仿佛忽然间就有了哲人的沉思模样。

这时候的寒,是清冽的,不伤人,只像一种明净的提醒。空气吸到肺里,是冰泉似的甘爽。你会觉得,五脏六腑都给这寒气滤过一遍,浊气尽消,通体透明起来。最好看的,是那牵牛花的枯藤。夏日里轰轰烈烈的紫红,早已褪成赭褐色,此刻让霜一衬,那曲折盘桓的线条,竟有了草书的风骨,每一笔都透着倔强的精神。霜便是那最懂留白的鉴赏家,晓得如何让残破显出另一种完整的美来。

孩子们是不怕这冷的。巷口传来他们清凌凌的笑声,一个个裹得棉花包似的,奔跑着,去摇那挂满霜花的矮树。霜屑便簌簌地落下来,在初升的太阳里,闪着一瞬即逝的七彩的光,像一把碎钻,被他们天真地摇散了。他们用通红的小手,在谁家汽车的后窗上画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那笑脸在霜的背景下,憨憨的,留存不了一刻钟,便要化去,可那份快乐,却是真真切切的。

太阳终究是出来了。霜的笺,便开始化了。它化得也极有风度,并不是狼狈地淌水,只是渐渐地薄下去、润下去,将那一片白,还原成万物本来的颜色。草叶湿漉漉地绿着,像是做了一个寒而甜的梦,刚刚醒转。那霜的笺,原是邀冬的;如今冬已郑重地来了,它便功成身退,将舞台留给更浩大的白雪,与更沉静的冰。

我立于阶前,看那最后一点银白在阳光下化为乌有,心里却并无惋惜。我知道,当夜更深,静更长时,那多情的笺,还会再来的。它总是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轻轻地叩响世界的窗,告诉你,天地正要开始一场最素净、最深刻的沉思。而以霜为笺的冬天,便在这沉思里,徐徐地展开了它辽阔的画卷。

(责任编辑:李惠惠)

文章不错,点个赞再走呗!

转载是一种动力 分享是一种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