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办公室里的气氛热烈起来,大家在相互打探着明后天的安排。
副科长把晚报耐心地叠起来,张开双臂伸出一个完美的懒腰,首先把头扭向王五:这两天准备干啥去?
王五本打算进一次山,山里有个好去处,之前已经约好了一个女同学,曾经他们之间有段小暧昧,上个月这个女同学离了婚。但王五没敢说实话,他回答,噢,明天去乡下看老母亲。
副科长把大拇指竖起来,在空气里点了一个赞。
小双的耳孔里塞着耳机,流行音乐的动力,使她的一双大长腿,犯病一样地颤抖。
副科长偷偷瞄了一眼,并没有问小双这样一个问题。不用问,小双一定忙着会朋友。她的朋友到底有多少,除了她自己,谁也说不清。她自己可能也不一定清楚,出现误差不是不可能。
张三想,钓鱼?逛森林公园?看准时出现在路口的那两条狗打架?
张三正犹豫不决时,科长火急火燎地跨进门,张口就说,“同志们,明天加班。”
大家都愣住了,包括正在抖腿的小双,也把一只耳塞先从耳孔里拔出来。
一向稳重的科长,突然宣布加班,到底是为什么?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科长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告诉大家,下周一,省里来明察暗访,我们必须把工作轨迹整理出来。十万火急,大家加油!
张三的想法,好像一挂刚刚点燃的鞭炮,捻子正在冒着烟,眼看就要到达爆炸点,却被科长上前一脚踩灭了。
大家都坐下来,好像一摊稀泥,再也糊不上了墙。
第二天,大家像往常一样,准时上班。不过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人人跟周一上班的状态差异特大。
忙碌着的时光,过得真快,好像才眨巴了几下眼,一个上午就要过去了。
科长的电话突然叫起来,他将电话夹在耳朵与肩胛之间,两只手不耽误弄材料,哼哼哈哈地跟对方打岔。
科长挂掉手机说,大家再辛苦辛苦,我有点急事先走一步。大家的加班费嘛,按规定的三倍造表。
望着科长远离的背影,副科长说,哼!什么急事?骗鬼吧,赶酒场!
王五不解地看着副科长,好像用两只眼睛问,你怎么知道他赶酒场?
副科长当然是个明白人,王五这小子此时的心思,他会不知道。他没头没脑地再说一句,“他的电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科长喝多了,下午是不可能来了,说不定明天也不会来,副科长想。
副科长走到张三跟前,拍了下张三的肩膀,小声地商量,我也有点事,那点活,你帮我弄弄吧。
张三还没来得及反应,副科长已经潇洒地走了。
王五一肚子怒气,女同学的微信来了三条:第一条说,亲!到吗?第二条说,你不来我就走了。第三条就一个字,滚!
其实,王五心里一直在骂他妈的,具体骂谁,他也说不清楚。
王五将一大把材料摔到张三跟前,像一只哑了嗓子的狗一样说,帮我也弄弄。
王五走后,小双也跟着出去了,连个屁都没放。可是,张三看到,她桌子上的材料一大堆。
可想而知,张三加了两天两夜的班。
星期一,检查组如期而至。可想而知,查得一塌糊涂。
局长逮住科长,狠狠地抡了一顿。从来没被抡过的科长,脑袋都大了,好像开进去一架轰炸机。
回到办公室,科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抡起手臂,把自己的茶杯摔了。高档的木鱼石材质固然坚固,但实在磕不过坚硬的大地。只听咣当一声,茶杯粉身碎骨,破碎的石子,像子弹一样将窗户玻璃弄得脆响。还好,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抱着头,没有人无辜中枪。
大家都把火发到张三身上,都是你干得好事,哼!走着瞧!
张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走路轻轻的,生怕踩死一只蚂蚁。
事情很快过去了,科长桌子上的茶杯崭新如石。咦,科长的茶杯还是木鱼石的,跟之前的那个一模一样。
张三想,科长到底有多少这样高档的茶杯?
还有一个想法,在张三的脑海里,闪电一样一闪而过:加班费,唉!八成又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