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牛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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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乡进行帮扶走访。路过一家养牛家庭农场,只见几十头健硕的黄牛挤在牛圈里欢快地吃草。这些黄牛,仅仅作为肉牛而饲养,是当地农民脱贫致富的一种方式。望着人们寄予希望的黄牛,我不禁抚今追昔,感慨万端。少年时代养牛的点点经历也从记忆的长河里慢慢泛起。

老家的西北角,静静地伫立着十余间牛屋,这里曾是生产队饲养牲口的地方,曾经饲养着二十余头耕牛。饲养员老齐,专门负责轧草、投料、派活、清理牛舍。每天把耕牛喂饱后,老齐把它们一一从牛屋牵出,拴在地势干燥阳光充足的地方。然后用一把扫帚,在牛身上轻轻的扫来扫去。此时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没有耕种季节“牛咤咤,田确确,旱块敲牛蹄趵趵”的辛劳,耕牛悠闲地反刍着,还时不时甩甩尾巴,摇摇犄角。此时是牛儿一天中最舒心的时刻。

儿时上学起床特别早。天亮前一小时,我便匆匆挎着书包,跟着同伴,迎着凉风,趁着夜色奔向学校。走在乡间土路上,透过朦胧的夜色,耳边时不时传来“窝窝、伊伊”的喊声,那是父辈们在使唤耕牛的号音。天还未亮,牛儿已耕好几刀地了。若在寒冷的冬天,耕牛休息时,还可以看到耕牛喘着粗气,浑身冒汗,周身热气腾腾的情形。“破领耕不休,何暇顾羸犊。夜归喘明月,朝出穿深谷。”梅尧臣的这首耕牛诗,形象地道出了耕牛早出晚归的疲劳与艰辛。

上小学时,家里买了一头失去劳动力的耕牛。父亲想把它育肥后,卖出赚点钱。他把我地铺拆去,架起了牛槽。放学以后,铡草、换捞草水、清理牛粪等,这都是我干过的活儿。人牛共处一室,不知当时怎么能忍受牛粪的气味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一只耕牛抵上大半个家产。耕牛作为农村最重要的家产,自然要当宝贝看待。

养了一段时间,父亲以六百元价钱把它卖了出去。我当时缠着父亲,要从中拿出二三十元买台半导体收音机。那时《岳飞传》正热播,我缠着父亲要买一台收音机。但节俭的父母并不考虑我的朝思暮想。失望之余,我依然跑到村前那颗大槐树下去听邻居家的《岳飞传》。

八十年代初,生产队分田到户。我与伯父家合伙分到一头耕牛。由于一头牛耕地吃力,我家就和邻里家的牛凑成一具牲口。耕种季节里,凌晨时分两家父母都起床喂牛。牛吃饱后,趁着夜色,父亲赶着牲口,拉着犁耙,匆匆向田间走去。

寒暑假期间,父亲犁地时,我有时也缠着父亲,要尝试一下耕地的滋味。“窝窝”“伊伊”,我一手扶犁,一手拿鞭,不断地喊着耕牛。但毕竟年轻,手力有限,按下犁把,地耕浅了,掀起犁把,地又耕深了,搞得我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犁的地也歪歪扭扭。作为农村孩子,毕竟门里出身,不学也会三分。在农村大嫂惊讶的目光中,我也能马马虎虎地犁上几圈地来。

市场放开后,一段时间内父辈们常常结伴去外地赶牛。备足干粮,早早出发,骑车或步行,到离家一二百里外的集市上去买牛,然后一人赶着一头或两头黄牛,日夜兼行回到本地集市上进行交易。买牛要眼力,就像古时伯乐相马一样。赶一次牛也能赚个百儿八十元。长途跋涉虽辛苦,但在当时干部工资每月不足百元的时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几年前,我去济南出差时认识了家乡的一位朋友,当谈起父辈们的赶牛经历,依然唏嘘不已,感叹当年的不易与艰辛。

从分田到户到2010年。三十年间我家相继更换了近十多头牛。八十年代,在我未走出家门的日子里,铡草、喂牛、清理牛舍,这些活儿我样样熟稔,也和耕牛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家曾养过一头牤牛。它体型庞大,性格温顺,力气很大,自己拉起犁来也是呼呼生风。当它老去父亲准备把它卖出时,我的泪水夺眶而出。“牛上唱歌牛下坐,夜归还向牛边卧”。别了,我朝夕相处的伙伴,谢谢牛儿,你把整个的青春年华都奉献了我的家庭。

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中国农业现代化的步伐明显加快。农村社会经历了三十年的发展,实现了根本性的变革与发展。拖拉机、收割机等现代化“铁牛”,纷纷走进寻常百姓家。耕牛在延续了二千年的光阴之后,终于退出了这个曾经刀耕火种的历史舞台,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历史画卷。然而,黄牛那种“不待扬鞭自奋蹄”的耕作情形,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成为记忆长河里一缕抹不去的乡愁。

(责任编辑:支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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