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吃过腊八饭,就把年货办”,腊八节早晨的咸稀饭是我小时候最期待的美食了。
也许是地域的差别,也许是风俗的不同,也许是我们村的豆腐磨坊多,我们喝的“腊八粥”不是用各种米和豆熬制的,也不是甜的,而是一种放了干菜、粉条和豆腐皮的咸稀饭。因为这种稀饭里面放的材料足,一年里也就只能喝上那么几次,所以每年一进腊月,我和弟弟妹妹们就开始数着手指头盼腊八节了,盼腊八节的目的无非就是盼望能喝上腊八节这天的早饭——香喷喷的“腊八粥”。
腊八节前一天的晚上,母亲就开始为腊八粥做准备了。她总会从里屋拎出一个半旧的蛇皮袋,里面是没舍得卖完的黄豆,母亲先用一个小葫芦瓢舀出小半瓢圆滚滚、金灿灿的黄豆,再掀起她腰上束着的围裙,遮盖在瓢上小心地兜着就出门去了。过不多久,就换回来几张散发着浓郁豆腐香的白白嫩嫩的薄豆腐。这些豆腐在做粥之前是不许我们随便吃的。我和弟弟妹妹们就只能围着这些豆腐皮转来转去,如几只馋嘴的猴子似的时不时拿手指头蘸蘸放到嘴里吮吸一下豆腐的香味,以解心头之馋。
在母亲去换豆腐的时候,奶奶则收拾出诸如苋菜、杨槐花、豆角等干野菜,烧上一大锅水把干野菜放进去泡上一个晚上备用。
腊八的早上,我们刚起床,一大锅散发着香气的热腾腾的腊八粥已经在等着我们了。看到这熬好的粥,我们连手也来不及洗就先端起一碗,呼噜呼噜喝上几口,再撮起嘴唇就着碗沿小啜细品。仔细看看碗里的粥,有白白细细的豆腐丝,透明的粉条,墨绿的苋菜,还伴着几朵干槐花和干豆角,再加上鲜嫩的葱花和嫩黄的姜丝,啧啧!不说味道,看起来也很美味,喝完腊八粥,小肚子总是撑得圆滚滚,再把剩下的粥去喂院里的那棵老枣树。
我家院里正对着堂屋窗户有一棵矮矮的老枣树,每年的八九月份树上也能挂些稀疏的枣子。年复一年,我们总是盼望这棵老枣树上能多挂些果,好让我们多吃上几颗甜甜的枣子。可它偏偏不能如我们所愿,不知哪一年起,老枣树喝了腊八节的粥后,来年结的果子比原来多了一些。
这方法不知道是奶奶教的还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反正只要一到腊八节这天,我和弟弟妹妹们就积极地开始给老枣树喂粥,期望来年能多结点果子解馋。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家的屋子也进行了翻盖,那棵老枣树也光荣地“下岗”了。每年的腊八节,我们依然能喝上放了豆腐皮和干菜的喷香的腊八粥,粥依然香软可口,只是用粥喂枣树的童年时光却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