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醒来,时序已是元旦。双20比邻而居,竟有些不习惯。三四点的光阴,恍若孩娃熟睡的脸蛋,混沌初开的模样,惹人垂怜。
手机里挤满信息。生活太过平淡了,时光才投个元旦,炸出一些波澜,漾出群情激奋。元即始,旦即日,元旦即初始日。假借这岁之元、月之元、时之元,大家都期望重新开始,信手转赠一个好彩头。
2020年1月1日。0,1,2……起码在数字上,可以无基础、无条件复始的。的确,新的时间,也应该有个新的我,新的元和旦。
一床诗书,跟了我一年,我却很少翻开她们。是我忙于“朝政”吗?是我不近“美色”吗?是我经纶满腹吗?都不是!时间永远是一笔剪不断理还乱的糊涂账。辜负了,就错过了;错过了,就过了。
《古文观止》上,尘埃厚过几千年。视线落在《出师表》:“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2019年有些衰败,是该亲读书远手机了。黄金屋、颜如玉,不过是喻体或意象。早过了布满修辞的年龄,但书中自有风雨和云岚,可以让风轻云淡的生活变得气象万千。
新年,读书吧!就像每晚给娃读童话,也给自己读心里话。
刚刚,梦里还在火急火燎赶稿。多久没码字了?印象朦胧,字都打错了,似是而非。其实,也没闲着,但很难入心了。白天,不经意翻到求学时的习作,恍如隔世。那时,指尖总跟不上心跳,一腔热血写到发抖。文字像基因,编码着分分秒秒,我和它们流着同样的血脉。
如今,渐行渐远,形同陌路。心仪的文字,如同初恋,从形容到气息,渐次杳无音信。我不再是狼子,没有了野心,字里行间的风云际会被鸡毛蒜皮的碎屑招安。我手写我心,多好!但我的心跳呢?
新年,码字吧!就像给娃的试卷签个名,也给自己的心著个名。
娃又夜惊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哼起儿歌。从《摇篮曲》《小兔子乖乖》到《小苹果》《小鸡小鸡》,从父母言传身教的老歌,到我信口杜撰的杂烩,随机播放。娃安静地睡了,我也慢慢平静下来。
近来,我总想,父与子,绝不只是生命的延续和传承,还是自我的修炼和升华。养娃以后,我又重修了一个童年。子之于父,是时光的逆流,是全新的重启。经常想起这个年龄的父亲,找到三十多年前的他,和他面对面,就像一对兄弟。这时,我才了解他,或者自己。
妻子领娃烦了,会埋怨父母,不帮忙带孩子。我却不生气,劝她珍惜时机,孩子大了,就飞了,没了回头路。这段路和时光,理应由我们陪她同行。行,人之步趋也,双人旁,从彳从亍。孩子闹,提示她还小。孩子小,暗示我们还年轻。未来可期,这样多好啊!
新年,养娃吧!就像陪父母吃顿粗茶淡饭,都嚼得像美味佳肴。
友人曾赠我一幅字:读书写字种花草,听雨观云品酒茶。花花草草的时光业已秋实,但我可以——读书写字养孩娃,听雨观云品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