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豌豆分儿女,草草春风又一年。寥寥一行诗、两种草木,丰子恺就把《母爱》展现得淋漓尽致。没错!母爱是草本的。每逢母亲节,一种草就从《诗经》辗转《游子吟》娓娓走来。对!是萱草,中国的母亲草。无论唤作忘忧草,还是宜男草,都是一种寄托和念想。其实,这种母性十足的草,还有很多……
母草,知母,茸母,杜母草,醋母草,益母草,知母草,子母草,九子不离母,鸡母刺,山虱母,火炭母,福娘,看麦娘,嫁入娘,播娘蒿,白头娘草,无娘藤……无论是抒怀的《诗经》《楚辞》,还是济世的《本草经》《本草纲目》,抑或救荒的《食疗本草》《救荒本草》,母性的身影都在草木之间摇曳多姿。
李时珍说,天地造化而生草木,刚柔相交而成根蔓,柔刚相交则成枝干。每一株草都刚柔并济,隐忍负重而行。叶片、花萼属阳,花朵、果实属阴。叶萼主发生,花果主成实,从成长到成熟,有条不紊——得灵气孕育者为良草,受戾气侵袭者为毒草。这说得是草,分明又是母亲,以及她们的成长史和育人经。
草的母性,铺展在母草里。母草的形象,和母亲一样,具体而含混。在田野和低湿处,弓着腰,走走停停,铺散成丛。偶尔,她们抬起头,笑一笑,擦一擦汗,花就开了,果就实了。母草花、果期全年。母性和母爱也是,全年无休。
有一种妈妈草,就是知母草。李时珍从药理阐述她的母性:味苦,性寒,无毒。消渴热中,清心除热,除邪气,补不足……母亲亦是本草,对症子女所有的痼疾,“知母之辛苦寒凉,下则润肾燥而滋阴,上则清肺金泻火,乃二经气分药也”。为教化,李时珍还附记一则传说,考证知母的渊源和母性善念的光辉。
认草认药难认人,能知母者,定也知草,可以造福一方,让母亲受益。
就像形影相随的母子,益母草是很常见的草。“此草及子都充盛密蔚,故名茺蔚。”茺蔚,遮住艹,是充尉,或可理解为,孩子充当母亲的校尉。所以,她还叫益母、益明、贞蔚等。此草的传说,亦是茺蔚救母的版本。草叫益母草,种子叫茺蔚子。多好!母性的善和爱,得到嬗递和传承,尘世也有了生生不息。
人老了,会白首,儿孙绕膝。草老了,也是,比如繁缕。“此草茎蔓甚繁,中有一缕。”茎蔓萦怀,那正中端坐的一缕,就是老母亲了。所以,她还叫白头娘草。母亲老了,儿女大了,也撒手了。光阴像一轮月,阴晴圆缺,母亲缺的部分,圆在子女身上。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象征爱情的玫瑰,叫离娘草了。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没有妈,就没了根,断了来路和归程。人间如此,草间更甚。有一种草叫无娘藤,生于荒原古道,宛如吃百家饭的孩子,孱弱地寄生于其他草木的屋檐下。“其子入地,初生有根,攀附到其他草木时,其根自断。它没有叶但有花,白色微红,香气袭人。”那花和香,就是他对母亲炽热的呼喊和招手?都啼血了!这在另一种植物里,就哭出了声音。
抱娘蒿。王西楼在《野菜谱》里配文道:“抱娘蒿,结根牢,解不散,如漆胶。君不见昨朝儿卖商船上,儿抱娘啼不愿放。”母不嫌孩丑,孩不嫌母贫。抱娘蒿是触目可见的草,也是比比皆是母子情深图。今日早不见朝儿卖商船,但外出打工的车上,这个画面还在上演。即使用人草入药,也治不愈时代的伤痛。
九子不离母。这草,听名字就喜欢。据说只结九个果实,若被摘掉一个,剩下的就会变得剧毒。这是传说,母亲是药,是药都有三分毒,谁敢说传说有诈呢?
翻阅字典,看见草的一项注释,赫然写道:雌性的(家畜)。草集天地灵气而生,也怀有母性的光辉和母爱的光泽,可入药,可入食,可济世,可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