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疙瘩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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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觉得,面疙瘩汤是上不了台面待不了客的,像厨房里荆钗布裙的乡下姑娘,可精于鉴赏的人都知道,绝世红颜往往就藏在山野乡村里呢,羞得鱼沉水底的西施,不就生长在偏僻的苎萝村吗?但凡资深吃货,都能从粗头乱服里,秒懂天香国色。老北京有一家乾隆皇帝赐名的饭馆“都一处”,几百年来名噪京师,那里就有一道特色美食——面疙瘩汤,美其名曰“满天星”。所谓满天星,是言疙瘩搅得极小,只比米粒大一点,据说煮得不黏不坨,颗粒分明,是都一处一绝,

不是夸口,我觉得,以我几十年来的主厨经验,也能把面疙瘩汤做成满天星斗。疙瘩要搅得细小,耐心是关键,水要一滴一滴地加,筷子要细细地搅拌。我最称手的工具是一只圆柱形的旧瓢,之所以不用碗,是因为圆柱上下同底的空间,可以贴着瓢的边缘旋转搅拌,这样更能使上劲儿。通常,我把水龙头调到最小,让它一滴一滴地掉水珠儿,半碗面倒进瓢里,左手持着瓢把,让水滴到面粉上,右手同时开始轻轻搅拌,搅到后来,加力加速,待疙瘩全部成了米粒状、上面还略有些干粉的时候,就可以住手了,因为一会儿疙瘩还要回潮,留点干粉,下锅前再搅拌一下,硬度便可刚好。

小时候,面疙瘩汤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家常便饭,通常是做咸汤,故乡把淡粥叫做汤,把咸粥叫做咸汤。母亲在油锅里煸些萝卜丝、茄丝或者菠菜、白菜之类,煸好兑上半锅水,待水咕嘟咕嘟开了,把半瓢面疙瘩慢慢下进去。下面疙瘩是个技术活,要一边倒一边搅,天女散花一样让它均匀地落在滚水头上,倒得太集中,就成坨了。面疙瘩很好煮,一两分钟即可,煮久了,烂成一锅面糊,满天星斗就连成星河了,而且,煮烂了的面疙瘩,没有筋道和弹性,糨糊一样不堪入口。

在那贫穷的年代,多以红薯和杂粮为主食,白面金贵,面疙瘩汤不是谁都能喝上的,通常是老人孩子生病了,才有机会喝一碗。女人生孩子,最好的待遇也就是这一口了,白水煮面疙瘩,汤里卧个荷包蛋,再放点红糖,是高规格的月子餐,如果能这样吃上一个月,之后多少年提起来,还都引以为傲呢。到现在,母亲脑海里还残存着这个“余孽”,小妹坐月子,她非指挥着让月嫂天天做面疙瘩汤打鸡蛋,说有营养又好消化,惹得月嫂嗤嗤直笑:“现在月子里吃面疙瘩汤的真是少见了,都是鸡汤鱼汤排骨汤换着花样顿顿不落。”

这几年,吃食越来越精致越来越丰富,家家餐桌上水陆杂陈应有尽有,人们的胃反而开始怀旧了,那粗服乱头的面疙瘩汤,成了各大饭店的必备节目,当然,也升级为豪华版了,萝卜、白菜换成了虾米、螃蟹、海参等,水也换成高汤了,鸡汤羊肉汤牛骨汤猪骨汤等,林林总总,苎萝女换了盛装送出去,回眸一笑百媚生,十万精兵尽倒戈,宴席结束,不要一盆面疙瘩汤作结,仿佛就亏待了客人似的。

离乡之后,好几年没有吃过面疙瘩汤,我也是一次偶然在饭店里吃到之后,味蕾才从睡梦中苏醒的,那之后,隔三岔五就要做一顿,有时是咸的,有时就是白水煮面疙瘩。做咸面疙瘩汤时,我喜欢放点粉丝进去,再打两个鸡蛋花,这样喝起来更加柔腻滑润。黄昏的灯光下,捧一碗面疙瘩汤慢慢地啜,浓稠的温热缓缓地落到肚腹,连肝肠都是暖而软的。在这个人人行色匆匆的年代,能静下心来做一碗面疙瘩汤,能有人一直陪你喝一碗面疙瘩汤,夫复何求呢?

(作者:张秀云 编辑:海涛 审校:奚婷)

(责任编辑:支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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