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晒酱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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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伏前后,母亲又要开始做西瓜酱了。

母亲年纪大了,视力也不好,挑拣黄豆的任务就交给我和姐姐,四只手在簸箕里划拉着,小沙砾和瘪的发黑的黄豆不断被挑出来丢在地上,一群鸡围在边上咯咯地叫。母亲在案板上把西瓜一个一个剖开,又切成一牙一牙,随后她换了小刀边剔除瓜皮、瓜子,边跟我们讲那年迫不得已晒西瓜酱的事。

有那么几年,村里人热衷于在果树幼苗间套种西瓜。有一年雨水好,果树地的西瓜个个饱满圆润、皮薄瓤红。可碰到丰收年,西瓜价格又跌太多,大家听强子在省城上班的三叔说“省城满大街的西瓜都一块多一斤”,于是几家联合起来雇卡车把西瓜拉到省城,可大家都没出过远门,在高楼大厦间转悠着就迷了方向,三叔也只是棉纺厂的普通工人,几乎帮不上忙,西瓜进不了批发市场,只能在背街小巷零卖,每天的收入还不够几个人住旅店吃饭的花销,最后只得无奈返回来。

这样来回折腾,一卡车西瓜大半都坏掉了。剩下的西瓜和地里采摘的歪瓜小瓜堆满了庭院,看着让人头疼。后来父亲突然想起,他们离开省城时没钱付住宿费,就用西瓜顶账,旅馆老板娘随口说:“西瓜多了就做西瓜酱呗!”

“西瓜酱?”那是母亲第一次听说。那时还没有电话,写信显然来不及了,成熟的西瓜搁不了几天就坏掉了。父亲一咬牙,去邮局给三叔单位打电话,电话费贵,没说几分钟,父亲回家跟母亲汇报说就跟做黄豆酱一样,把西瓜绞碎加进去就行……

母亲正说着,父亲提着菜篮子进了门,他把生姜、花椒、辣酱和八角瓣等调料都掏出来,该洗的清洗干净,生姜辣酱要切碎。随后母亲开始生火煮黄豆,这是做豆酱最重要的程序,黄豆必须煮烂煮透,两指轻捏碎裂即可。捞出沥干水分后,倒在箅子上晾晒到八成干。

制作西瓜酱的西瓜和黄豆的比例是3:1。把煮熟的黄豆去皮后,再掺入白面粉,添加酱曲搅拌均匀,随后摊开在凉席上,盖上棉被,捂上大约一周时间,豆粒上长出苔藓一样的灰白色细绒毛。豆酱发酵得好坏,要看这些细绒毛长不长,颜色正不正。

最后把发酵的豆粒倒入酱缸,加入辣椒、生姜粒、八角瓣和食盐等调料搅拌均匀,用一块塑料布覆盖在缸口,封闭严实。所有的手工程序算做完了,母亲顾不上休息,忙喊父亲把酱缸抬到台阶上晾晒,那是专门晒酱的地方,宽敞、通风干燥,顶上有廊檐,避免了风吹雨淋,位置高,猪呀鸡呀等家禽又不容易接近。

一切准备就绪,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来酿制了。一缸普普通通的酱料,宛如被阳光催开的美丽花朵,只有经过时光的淬炼,最终才能释放出自己的独特的风韵和芳香。

一个月后,日思夜想的西瓜酱就晒制好了,颜色红润、酱香浓厚,忍不住吃上一小勺,越嚼越香,辣味里浸入瓜瓤的甜润,让火辣辣的滋味变得绵柔顺滑,酱味中多了缕缕瓜香,清爽可口。

从最初的选料到制作的每一个步骤,母亲都亲自动手,极其谨慎小心,唯恐细微的差池影响到西瓜酱的洁净和口味。西瓜酱做好后,母亲又要取出罐头瓶将西瓜酱盛出一些,打发我们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送过去,缸里剩余的就是冬天家里餐桌上最美味的菜肴了。

伴随着母亲做的西瓜酱,我和姐姐都先后走出农村。此后无论我们身在何处,家里的餐桌上总少不了母亲做的西瓜酱。美味的西瓜酱香不仅早已融入我们的饮食习惯,更是我们多年来深深依恋的乡愁味道。

(责任编辑:支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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