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茶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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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喝茶多有讲究,金骏眉要配羊脂玉盖碗,碧螺春需用琉璃盏,更有人追捧陈年普洱、母树大红袍,仿佛非如此便喝不出茶味。而我独爱粗茶,那些装在粗陶罐里的老茶叶,经滚水一冲便腾起青白的雾气,茶汤中自带一股迷人的草木清香。

所谓粗茶,多是野树新抽的老叶,或是农家自采自炒的土茶,没有繁复的制茶工序,不过是日晒风干后经铁锅一炒,便收进粗陶罐里,只等滚水来会。

记得七八岁时,外公在院角砌了一个泥灶,灶台上总蹲着一把水壶。晌午日头猛,外公从田地里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煮茶,舀一瓢井水灌进水壶,抓两把粗茶丢进去,将水壶摆上灶台,往灶里添几把柴。不多时,水汽顺着壶盖缝隙钻出来,混着柴火味在小院里漫开。等茶水稍凉,我便和外公坐在门槛上,一人捧着一个粗瓷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粗茶入口,先是觉着涩,咽下去却有股清冽从舌根往喉头涌。

对于乡下人来说,一碗茶水下肚,解渴提神便是最好的用处。农忙时节,田头地边总放着父亲用麻绳拴口的粗陶罐。日头把人晒得发昏时,父亲就从田里退出来,扯开衣襟,一屁股坐在泥地上,拧开陶罐木塞,倒半葫芦瓢茶汤,脖子一仰就灌下去,喉结滚动间,嘴角溢出的茶水顺着脖颈浸湿了衣襟。我学着父亲的样子猛灌几口,觉得整个人像被一阵凉风裹着的,暑气便褪了大半,劳作带来的疲惫感也消失殆尽。

在县城上学时,随同学一起去茶楼喝茶,同学用小杯啜饮,茶盏在掌心转三转,说这是品汤色、闻茶香、尝滋味。我喝着却觉得寡淡,远不如家里的粗茶喝着畅快。后来在大学宿舍,室友们都喝奶茶、可乐,我用搪瓷缸泡着从老家带来的粗茶,看茶叶在热水里舒展沉浮,喝起来依旧是记忆里的味道,涩后回甘。

工作后走南闯北,喝过不少名茶。在西湖边喝明前龙井,茶汤清亮如碧,香气清雅似兰;在福建喝岩茶,茶汤厚重,有岩骨花香。可每次回到老家,看见外公用粗陶罐泡的茶,还是忍不住先灌上两大碗。外公说这些茶叶是屋后老树上采的,浸过露水,晒过日头,炒茶的时候火候足,喝着踏实。有次我带回半斤龙井,外公泡了直皱眉:“这茶太娇气,喝着心里不落地,还是咱的粗茶实在。”

古人说:“茶不求精而壶亦不燥,酒不求洌而樽亦不空”,粗茶的妙处,正在于这份随性自然,不刻意讨好,却自有一番韵味。闲暇时,烧一壶开水,抓一把粗茶叶丢进玻璃杯,看茶叶在水中翻腾,渐渐沉到杯底,茶汤也由浅变深。捧起杯子吹一吹,热气扑在脸上,喝一口,先是微微的涩,接着便是绵长的回甘,仿佛把岁月的滋味都喝进了肚子里。

最难忘的从来不是那些名贵的茶叶,而是带着烟火气的粗茶,在平淡的日子里,也能让人品出安心熨帖的香。

(责任编辑:李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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