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那把永不褪色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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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十三岁,小学五年级。当时小学老师全属民办,多是本村和邻村的,民风淳朴,他们待学生往往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亲切。

记得一个初夏的下午,教语文的杨玉杰老师告诉我:第二天上午去六里井中学参加全县作文大赛,那里是城北片分赛场,九点开考,八点半从学校出发,他骑自行车驮着我去。次日一早,我提前到校,等着正忙于种地的老师。八点半,一下子来了三位先生,其中一位还是校长,他们都姓杨,一个是庄上的。杨玉杰老师检查了我的书包,几张格子纸和一支圆珠笔,并无差错。

此次竞赛,校长特地安排两名教师送考:一位是班主任兼领队,一位是作文辅导老师。学校离考点也就二三里地,时间应当宽裕。一路上欢声笑语,赶集一般。杨玉杰老师说,这一次可是“三阳(杨)开泰”,咱也得拿个探花回来。我不懂啥是三阳开泰,想着应是一句鼓励的话,但探花我懂,前三甲,要求可不低。

本来时间挺宽裕,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刚走出半里地,天色突然生变,一阵电闪雷鸣,紧接着大雨哗哗而下。记得当时好像带了一把红油伞,老师撑着给我挡雨,而他俩只能用外衣蒙在头上冒雨前行。淋点雨倒也不算啥,也不算太凉,问题是,脚下转眼就成了“水泥地”,而且是粘腿粘鞋的胶泥。这下可坏了,车胎裹上一层胶泥,卡在挡泥瓦里,死活推不动,一场推车大赛就此上演,推几步停下来拨掉泥,再推几步,再拨,同时还得胡乱地遮着雨,可不能浇湿了书包。本来一刻钟的路硬是让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预留的入场时间都搭进去还不够,当时倒是想到了扔下车子步行,可哪舍得呢?最后还是浑身湿透的老师扛着车子走出困境。

赶到考点,已迟到半小时。门卫起初不肯放行,几经解释,才勉强放进大门。监考老师又把我们拦在走廊,直到主考官——一位戴眼镜的老先生——网开一面:“只剩一个多小时,写不完的。”两位老师连连道谢:“能进场就行!”

我赶紧冲进教室,匆匆找到自己的位置,慌乱中掏出纸笔坐下。记得作文的要求只有两条:一是不少于800字,二是真情实感,其余不限。乍一瞅我就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思维怎么也不能瞬间从一路风雨中抽离出来。

时间已经晚了,写不完也在情理之中,我反倒不急了,既然抽离不出,索性就沉浸进去,于是撸袖端坐,随之净心,放电影一般回顾方才的情景:风雨如晦,泥水裹腿,车沉路滑,七扭八拐……突然,灵光乍现,一路的艰难,师恩的哺育,平日的关爱,题目豁然而出:《赶考的路上》,随之落笔如诉,洋洋洒洒……

交卷铃响,雨早已停了。返程路上,阳光洒落,无人再提考试的事。

大概两个星期之后的一天,杨玉杰老师突然喊我去办公室。那是一间通敞的大屋。我一进屋,老师们都站起来看向我,弄得我一时有些发蒙。校长拿着一张奖状走过来,一脸堆笑道:“你这家伙,让你弄个探花,咋还考了个状元,第一名?可让咱们的小学校风光了一回!”

老师们都笑了。一个小学生哪见过这等场面,满屋子的笑声震耳欲聋,感觉房顶都要冲飞了。校长当场给我颁了奖,奖状之外还有一支黑色拧盖英雄牌钢笔。杨玉杰老师当场帮我打开纯蓝墨水,教我如何使用,这也成了我平生的第一支钢笔。当时我很羞赧,心里既激动又兴奋,没咋听清周围所云,拿上奖状和钢笔烧着脸逃也似的跑了。

古人云:文无第一。我这次获奖也有幸运的成分,若干年过去,当初的温暖却始终陪伴着我,由此也萌发了我对写作的喜爱。

那张一直贴在堂屋墙上的奖状随着家里老房子的翻修再也寻不见了,而那支钢笔也被我用坏了笔尖,不知扔到了哪里。那篇作文登过报,我却再找不到原文。唯有记忆深处,风雨中那一把伞,日渐清晰,永不褪色。

(责任编辑:李惠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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