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湖为邻

凡本报记者署名文字、图片,版权均属亳州晚报社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表;已授权的媒体、网站,在使用时必须注明 “来源:亳州晚报或亳州新闻网”,违者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从小区大门出来,走上百余步,到路口向右一转,就可以看见一片湖。若想与之再亲近些也不难,只需到马路对面,绕过围栏,然后下几级石阶,它便在眼前了。搬来这里居住已一年有余,这片湖是我唯一结识的邻居。

湖当然不曾到我家登门做客,但它是极欢迎我去它那里的,这一点我在买这个房子时便知道了。小区有三个大门,我看中的房子就在东门旁边,而它离东门最近,又偏偏是在从新房子到旧房子的必经之路上。我们的结识,不是上天的安排,就是它“蓄谋已久”。

装修常令人又累又恼,每当结束一天的活计,锁上还不能称之为家的房门,身体里塞满了疲倦。那时是初秋,狂风和大雨都过了季,湖有时映着晚霞,又有时映着明月,总是一副很友善、很心平气和的样子。我路过它,把车停在不碍事的地方,在它那里坐上一小会儿,疲倦便很快消失了。

转过年来的三月初,我正式入住。那时大地上还没有半点春的意思,湖中依然冰封,岸边被去年的枯草覆盖着。我拾级而下,忽然从脚底传来一阵绵软,拨开枯草,发现土壤竟是湿润的。尚未落过雨,连雪也多日未下,这土怎么会是湿润的呢?春其实是由下及上到来的,湖面看似与严冬无异,但深处已经是春天了。坚冰解冻,水又把这个消息悄悄告诉给岸边的土地,土地就变得温柔。这是我这半生来收到的最早的一个春天,是我的邻居送给我的。触及到绵软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杜甫那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看,我的邻居多好客。

湖还很健谈。印象中江河是比较外向爽朗的,总是滔滔不绝,而湖,则给人安静寡言的感觉。但如果你愿意走近它,聆听它,其实湖也很善于表达。

及春的消息差不多传到湖面时,倘若你耐得住早春的料峭,肯坐在它身边静静待上一会儿,就会听到冰皮开裂时发出的“咔嚓——咔嚓——”的声音。这声音微小而细碎,又时断时续,好像一个去年深秋时隐居的故人如今在给你讲一则关于冬天的故事。待杨柳风荡起,杏花雨落下,湖的话匣子打得就更开了。轻浪扶岸之声,跳珠戏水之声,不绝于耳,似它在跟你聊最近的生活琐事。去年夏天,我有幸见过一次暴风骤雨里的湖,它像极了醉后的李白,在吟一首狂放的诗。等再次进入严冬,我们已经是故交了,便可以更加亲近些。那时它已冰冻数尺,如在沉睡一般。我大步走到湖心,滑冰车、抽冰陀螺,随意而自在。这时,我脚下很深很深的地方传来一声闷响。我知道这是湖底的鱼在撞击冰层,但这声音更像是我邻居突然醒来,见我出现在他家时一句简单的招呼。我们已熟识到不需要复杂的寒暄。

欧阳修说:“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矣。”这话在说琅琊山,但放之我邻居身上,同样合适。我与它其他的邻居稍有不同,我不曾挖过它岸边的一株野菜,也不曾钓过它水中的一条鲜鱼,我只是过来跟它聊聊清晨的雾、傍晚的云,以及四季,就很快乐。

有时我开车出门办事,路过它时并没有闲暇停下来坐一坐,我就会轻轻鸣一下笛。我家这里是郊区,行人和车辆都很少。倘若当时旁边有第三者,会觉得我很奇怪,因为交通状况并不需要鸣笛。但他们并不知道,我是看到了我的邻居,跟它打个招呼。

(责任编辑:支苗苗)

文章不错,点个赞再走呗!

转载是一种动力 分享是一种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