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中国人早晨的生活状态,在街面上,恐怕很多人是这样的,一手拎着豆浆,或瓶或杯或袋,另一只手拎着三五根金黄且粗硕的油条,优哉游哉。油条,一种被油脂成就的食物,或者称之为“早点”吧,是千百年来中国人餐桌上不可或缺的吃食。
油条,尤其是北方油条,是在油锅里盛开的花朵。南方油条一般是实心的,炸过之后,也是坚硬或劲道的,不像北方油条那么暄腾。北方油条,外面是焦黄的,内心是空的,像是竹子一般,虚其心。
小时候,邻居家大伯会炸油条,常常见他和面后,放在盆里醒着,次日来炸,油条的面剂子在案板上搓出一长条,用竹签在中间压出凹槽,双手一抻拉,就放在油锅里了。吱吱吱的油花冒起,油条一面被炸至金黄,大伯用大竹筷子翻动一下,炸另一面,待到整个油条挺起来,甚至是炸出了鼓胀的泡泡,就可以出锅了。油条竖着,放在铁箅子上控油,半分钟左右,稍稍放得不那么烫,就可以让食客们带走,走进千家万户。当然,也有人喜欢吃“老油条”,一般是多炸一会儿,外皮呈现暗黄色,竹筷子在油锅里敲着油条,会有焦酥感,就可以出锅了。或者是干脆把炸了一次的油条,二次回锅,据说这样的“老油条”会更酥,毕竟,被滚油烹了两次嘛,是人经历了两遭磨炼,也该成为“老油条”了。
我们皖北,乡人喜食油条就着或咸或淡的麻糊。咸麻糊一般是用豆腐皮、黑芝麻、水洗面筋在一起熬成的粥,会放些许胡椒,吃起来能解油条的腻;淡麻糊就简单多了,用豆面、小麦粉等熬成的黏稠状的粥,上面覆以黄豆,或是五香大头菜切成的丁,味道酣畅,佐以油条来吃,两者都堪称经典。
有人喜欢用筷子夹着一根油条,蘸着麻糊来吃,配咸麻糊的最好是焦酥的那种老油条,配淡麻糊的最好是软一些的油条,吃起来,粥和油条的味道浑然一体,油条插在粥中的时候,似一管狼毫饱蘸了墨,只不过毛笔行走的是宣纸,油条行走的是人的口腹味蕾。
也有较为粗一些的油条,各地的叫法不同,有的地方称之为油炸馍。面须发面,直接用两根铁签子从面粉里挑出来一长条,刺啦——放在油锅里,那油炸馍好似一条被激活的黄龙,瞬间膨胀起来,这时候,用铁签把油炸馍中间撕开一道口子,中间倒入鸡蛋液,稍事烹炸,捞出来,味道在厚度上更胜一筹,堪称油条中的巨无霸。
我有时候想,千百年来,这个世界上到底诞生了多少油条?又有多少油条被人记住?现如今,油条已经被切段,酿肉丝;或者做成油条屑,配胡辣汤;或者干脆和凤梨一起炒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油条宴,简直是“油条万能”。
看一则新闻,外国人也喜欢吃油条,有的自己还会炸油条,顺溜着呢!一根油条,俨然成了中外文化互通的美食桥梁了。
如果你读这篇文章,恰在早间,说不定你家餐桌上,家人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