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早晨,女儿都不愿去学校吃馒头。她撅着小嘴抱怨:“馒头干巴巴的,难吃死了!”她不曾知道,我对馒头有着特殊的情愫。
八十年代初,父母在镇上做着小生意,一家人能解决温饱就不错了,更别提有什么零食。小姨在我家附近的灯泡厂做工,为了节省房租,用几块木板在我家外屋支了一个床铺。小姨每天下班都会偷偷塞给我半个馒头。白面馒头,松软清香,平时是吃不到的!我把馒头藏在枕头底下,想吃时就用手一层一层地撕,一点点送到嘴里,慢慢咀嚼,越嚼越甜,整个嘴里都是甜甜的味道!那半个馒头陪我进入了无数个梦乡,让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幸福甜甜的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那半个馒头,是小姨从牙缝里省下的。小姨的早餐只有一个馒头,我难以想象她是怎么靠那半个馒头对付那么繁重的工作!
读师范时,我学的是美术专业,每个月买材料很是费钱。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减少开支,我每餐都吃馒头。学校的早餐花样很多,馒头、包子、花卷……最诱人的是烤饼,炸得两面金黄,外焦里酥,夹在馒头中间,别提多好吃。一个烤饼五角钱,对我而言,却很奢侈。我每顿两个馒头,只花四角钱。食堂阿姨总是好心地给我一些咸菜或者辣椒夹在馒头里吃。我坐在花坛边,一边啃馒头,一边看书,白面馒头也吃得香甜。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上,每学期期末考试都是班上的第一名。拿到奖学金,我才会去吃一次烤饼夹馍。
我不光喜欢吃馒头,还学会了做馒头。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我分到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学校是寄宿制,学生住校,周六回去。早餐只请了一个师傅,老师轮班“帮厨”,三人一班,每周轮一次。值班那天,三点钟起床,我生怕睡过头,定好闹钟放在头顶。
我在厨房师傅的指导下,手工和面、盘条、切块,大冬天也会出一身汗。馒头做好后,按班级分发,最后还要把满满一桶笼布洗干净。
忙忙碌碌几个小时,又累又饿,不要菜,我一口气可以吃四五个白面馒头,然后精神抖擞地去上课。那时,学校的早餐只有馒头加稀饭,老师和学生都吃得有滋有味。
我把我和馒头的故事讲给女儿听,女儿张大嘴巴说:“妈妈,您原来过得那么苦啊!”我摇摇头。我从来没觉得吃馒头苦,相反,那些香甜的滋味在我嘴里、心里永远挥之不去。那一段段清苦的岁月,也将成为我人生最美好的回忆,最宝贵的财富。
我相信,女儿以后也会爱上吃馒头的吧!